姨姨天堂

我是社畜,为什么要讲道德

【主明主】山鲁佐德沉默不语(下)

*填了坑了,依旧意识流雷俗欧欧西

反正该说的上次也都说过了

上篇https://electricia.lofter.com/post/33ebfd_10eabcab




亡灵曾经拥有的名字叫做【明智吾郎】。

 

生前擅长以两副面目活跃于社会的明部与暗部的他,最后以自尽的方式迎来了悲惨的结局。一切本该在这里戛然而止。然而,他戏剧性地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第二次人生”。

 

身为聆听他人愿望并为人实现愿望的虚幻存在,他理所应当抛去生前的留恋与迷茫,将未来同样弃之脑后,兢兢业业侍奉于曾经自己厌恶的对手身边。作为法外治权的gm,按理说对世界的常理应当嗤之以鼻,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对滴水不漏的细节了如指掌,未来与过去的一切皆可洞察,比如----

 

“这个月要有三天下雨,十四日到十七日有流感预警,后天印象空间的铝板掉率会升高,”明智居高临下地说道,“近期劝你的不要去买刮刮乐,心血来潮拖着钱包陪葬很开心?”

 

“多谢。”来栖说,“你晚上还在吗?摩尔加纳跑出去,睡觉前没人提醒有点不习惯。”

 

“不要,恶心,”明智抱着胳膊,似乎要出一身鸡皮疙瘩,“和我是没关系,你家猫跑走就这样对待未免太绝情?”

 

“奥村家的伙食比这里好很多,不用担心。”

 

“没有叫你这样认真回答,垃圾就是连变通都不懂。”明智看着黑卷发在阴影里忽闪忽现,誓与第四个开锁道具作殊死斗争。只不过做多少个也没有黑猫摆着尾巴来拍马屁,看书到凌晨也不会被肉垫踩脸按去睡觉。这个时候对他冷嘲热讽搞不好能大幅降低精神抗性,只是做这种事情也没有好处就是了。

 

即使是第二次的重复,名为明智的异质存在依旧与少年怪盗拖泥带水。而对方面对威逼利诱只是连连闪避,对于早已max的灵巧维度更毫无帮助,仍旧过于按部就班地陷入一个个曾经面对过的泥淖之中。即使早已不用去理解人类的喜怒哀乐,亡灵在了解了名为【来栖晓】的少年另外一面之余,仍旧对他全盘接受的态度抱有不快之意。

 

另一方面,他对回答少年的问题不再那么抗拒,平日间不再执着于来无影去无踪的便利设定,甚至在某些稍显特殊的场合也毫不避让。

 

比如说,当笑容和煦举止得体,如假包换的明智本人就坐在他面前的时候。

 

“今天是由你来泡咖啡吗?这样的话,我也有点期待起来了。”说话的人毫无破绽地倚在吧台边上,一直以来守卫咖啡机神圣不可侵犯领域的老板恰巧缺席,他便可以得寸进尺向里面临阵磨枪套上围裙的菜鸟店员搭话。“啊,因为店长现在不在,说些这样的话也没关系吧---有的时候,尝试新鲜事物也很令人惊喜呢。”

 

“….怎样?”

 

“嗯,和店长不同,不过也是能让人看到崭新方向的味道…”

 

侦探的黑手套礼仪得当地覆在白瓷的杯子上,这样无懈可击地微笑着回答道。但也想听包含着真心的回答。黑卷发底下的眼镜片反着光,另一位寄宿屋檐下的客人几乎是心有灵犀地察觉到了,于是他立刻说:

 

“泥水,难喝到想把舌头割下来那种,回想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时候没开老板coop。”

 

“?”

 

骗人的,其实是为了双叶的缠人亲戚特地准备的份,结果在驱赶侦探方面派上了用场,这种话当然要默默藏在心底。端着茶托的少年侦探灵敏地竖起耳朵,只不过也没有汲取到什么可取的信息。

 

“也许我没有说过,这家店拥有独特的魅力之处呢…我也会再来的。.”

 

天色不早,香辛料特有的味道混着潮湿温暖的咖啡香逸散开来,足以勾起人的食欲。继续下去也探听不到多少有价值的信息。明智把几枚硬币推到桌面上的动作倒是看起来一派悠闲,说着客套话露出笑容。亡灵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推开椅子,向店外走去的背影,更是自由地高声说道:

 

“可以的话不希望再有下次了啊!”

 

像是根本没有听到的样子,新人店员没有殷勤送别的意思,低着头像是沉思着什么。

 

“虽然是平民食物,”来栖说,“有机会的话,要不要连着咖喱一起尝尝?”

 

明智在店门口顿住脚步,后脑勺的柔软茶发在夕晖之下摇动着。虽然不清楚那一瞬间是什么表情,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就连那转瞬即的错愕表情都把握得十分完美。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明智回答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那么有机会的时候,一定…..”

 

脚步声转眼便消逝在门扉开合间铃铛清脆的响声之中。没有了顾客的店内一片死寂的沉默着,只有水龙头的滴答作响与锅子煮沸的声音搔刮着人的耳膜,黑发店员不加解释,继续若无其事擦他的盘子。

 

“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亡灵难得直率地这么问道。

 

“现在的我其实泡咖啡也没有那么不能入口….”

 

对方也只是这样答非所问地含糊了过去。

 

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所有他人表现出的怪异举动其下暗藏的缘由总会慢慢显露出来。不再藏身于阴影之下的亡灵得以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中,就算并非自己所希望的,视野也自然得以扩展。他的宿主有时会采取一些在他人看来不能理解的举动,其表现于热衷于过去没能熟练掌握的钓鱼技巧而频频扛起鱼竿,出没于打击练习场的频率也较上一次升高。年轻画家借宿的那一天,似乎是好奇对方于何时不辞而别而到凌晨都睁着眼睛;力争把双叶大力安利的特摄动画全系列补齐;名侦探爽约得理直气壮,在余下的时光也没人提过卢布朗的另一道招牌。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原来如此,”明智的阴影问道,“我似乎明白一些了。但缺憾这种东西,不论何时都清除不了,即使如此…”

 

“啊,”来栖并不否认他,“我还有要做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重蹈覆辙也终究有着乐趣所在---并没有任何人这样说过。更何况开始便无法回头的环形公路并不存在踩下刹车的选项。第二次为期一年的精彩人生依然流逝得飞快,随春天到来将要离去的旅人便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在再一次的相逢之前,亡灵便只是这样重复着冰冷的机械性提示语。

 

“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便在此处稍作等待。”

 

 

第三次的来栖晓所能补全的部分更加捉襟见肘。就算有默认的少言寡语形象做招牌,能做选择的对话选项终归有限,何况有好感度与剧情需要的层层限制。即使如此,他看上去依旧心满意足地度过了自己想要的人生,通关电视游戏时会和龙司一起高兴得眼镜片发亮,能够背出杏偏爱的化妆品品牌,和大小姐用爱与汗水辛勤浇灌出的蔬菜终于迎来大丰收,一部分用煮成咖喱被团内成员一扫而光,否则也许能在回复用品界史无前例地大放异彩。

 

好运见底的太快,这一次他堪堪中奖领回一位樋口一叶。既然值得纪念,便不能放在裤兜里随手挥霍在武器与补品上,金额不大不小更让人尴尬。从涉谷到四茶的踌躇花去了夕阳西下到落山的时间,最后从超市捡回一盒寿司犒劳摩尔加纳。见多识广的猫大人叼一口便嗤之以鼻走开,剩下只好自己解决。

 

“你觉得这样就好吗?”超过了时间点 ,还能用明智的声音说话的人问道。

 

时至今日,就算自己厌恶至极的对象在深夜无人的阁楼一人孤单吃廉价寿司当夜宵,也没有了什么抓住痛脚嘲讽一番的兴趣。他目前似乎更偏好在一旁沉默的观望姿态,只有此刻是无法再旁观下去。

 

“你喜欢这样的循环吗?若是如此,我消失后,在这样的美梦中永远沉沦不合你的心意?”

 

“还不是现在,”他回答道,“我还有想确认的东西…”

 

挤压空塑料盒子的声音过于刺耳,却没有谁发出异议。再过两天,他就要再次迈向名为开始的终点,生者与亡者共同默然地等待它的到来。

 

就算过多少次,老板从冷漠到真情流露的改变也令人动容,走在学校里的窃窃私语也会被时下新兴的话题取代,办公室里异样的眼光也只会渐渐淡化而已,一切都在不偏离正轨的保证下缓缓推进。侦探在暴露本来面目之前也会不辞辛劳地一趟趟跑来,喝掉稀有的怪盗手制咖啡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虽然有所区别,但与老板的手艺比起来也并不逊色…”对方如此评价道,“失礼了…不过我以为是你的话,也许是更欠缺经验的味道呢—本来是做好了这样的思想准备的,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明智在表现满足感与亲和力的方面总是不遗余力,这里面多半也掺杂了一些真心话。换而言之,另一位便会将违心掺杂于苦涩的恶意之中,只不过似乎还不在此处。

 

“过去也是相当不熟练的。”

 

“感觉会很辛苦呢,”咖啡味道的蒸汽混杂着锅子溢出的水蒸气,似乎是躲避着这份热度一样,明智低下头用勺子拌开技巧娴熟的拉花,“就算是说无法恭维的味道,我要是也能尝到就好了—现在会感到更加惊喜的吧,虽然是说笑的。”

 

“更早一点相遇的话?”

 

明智愣了一下,榛果颜色的眼睛眨了眨后又笑起来。

 

“你是个会说有趣的话的人啊!”

 

这次的法外职权者没有出面干扰,距离明智袒露真心要一些日子,选择结局的分歧点又要一些日子,在中间的大把时间也是忙碌的。为了决战武装也为了江湖道义必须去跟武器店大叔多多周旋,裤兜里塞下满满的武见制药品,不时还要去占卜摊豪爽拍下大把钞票。热血得令人胆颤的最终决战华丽落下帷幕,顺水推舟,故事又驶向应有的终点。

 

“真美啊,”即使是龙司也会倚在车窗旁,喃喃地说着不像自己风格的话,“我们难道是在谁的梦里吗?”

 

的确十分形象,一语中的,毫无反驳余地,没有跟上来的影子也无法借此嘲笑他。黑猫一脸自豪地说出自由两个字,海风吹拂,蓝天白云,再前面是谁也没有看到终点过的公路。

 

奔驰在绝无迷惘的道路上。

 

来栖眨一眨眼睛,黄昏的空气混杂在咖啡店奇妙的气氛当中,不知多久前的记忆积攒在脑海没有处理的部分,现在也只能搁置,以眼前唯一的客人为重。

 

每一次能与明智单独谈话的时间少的可怜,比季节限购的特殊物品来的更要稀有。侦探口齿伶俐,更善于看人眼色引诱话题,不管是时事潮流还是学习生活都随手拈来,即便不说真心话也能聊得开心。

 

“我想要实现的愿望吗?”明智轻声说着,“也许有呢,只不过我真正想要做的事,那真的可以说是梦想吗?这么想的话,就越来越搞不清楚了….”

 

“是想要的东西吗?”

 

“嗯,想要。”

 

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仿佛连爬到窗沿的云彩一起咕嘟煮进锅子一样漫长。在同样的吧台上,明智谈起过心血来潮去杂志上介绍的糕点店带手信,却被女店员认出来而差点赶不上录播这种缓和气氛的往事,再往前的明智曾经强忍反胃喝过恶作剧专用的诡异饮品,在有摩尔加纳讲风凉话的时候努力保持住端庄的笑容,收集要素丰富多彩,仿佛每次都还剩最后一个彩蛋。

 

“这种问题,你的同伴们是怎么回答的?”

 

“似乎是被误解了的样子,不过归根结底…”来栖说,“他们让我找出“我想要的东西”。”

 

“令人惊讶,”明智认真地,深深地沉思着,“你所追求的是更加虚无缥缈,处于高层面的事物吗?我以为你一直对眼前的目标毫无迷惘,只要坚信自己并前行就好…那样的话,我无法帮到你的忙。我的目标似乎是明确的,也只有通过它延伸出的分支往上爬,达成的话,会有一丝丝的满足感,也就能继续朝着终点走下去…”

 

晚风似乎带来了令人微醺的空气,杯子就要见了底,长长的沉默后也没有人再说下去。无声的钟声消散在话间未融化的冰碴之间,仿佛灰姑娘的魔法解除,抬起头的明智又恢复了亲和温暖的笑脸。

 

“终点的最后也不一定是终点。”

 

“这句话,我会回去好好琢磨的,”明智喝干最后一口咖啡,不着痕迹抹去嘴角余下的细小泡沫,“下次来的时候,我带最近广受好评的蛋糕卷过来,与这里的咖啡味道也很相配。不如想想我们该聊些什么比较好?只不过每次都很开心,因为你是个奇妙的人,我会什么都不小心说漏嘴也不一定。

 

“因为还没有得出结论,”来栖说,“下次的话,告诉我想要的东西吧。”

 

“我会记得的。”

 

明智的笑容浸泡在夕阳里,下一秒便取代为冷若冰霜却如出一辙的面容。

 

“做什么没有必要的事?看了就让人犯恶心。”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黑发店员擦杯子的动作行云流水,用余光去看半空中透明的影子,“跟踪狂…..”

 

“你是没有错的,”亡灵难得的没有理会他,只是如此自顾自地说,“既然到了现在,一如既往做你该做的事就好,就算没有用处,遵从同伴的提议可能更具建设性---别做多余的事。”

 

“喂,明智,”来栖问道,““为我这样的人实现愿望”,是你想做的事吗?”

 

“是我的义务所在。”

 

“为我实现愿望后,你该去往何处?”

 

“我不知道,你也同样没有知道的意义,”对方答道,“是从此从世界上消失,还是继续侍奉在谁的身边,不断寻找下一个宿主,直到世界毁灭为止----如果你不磨磨蹭蹭的话,也许现在就早已知晓了。”

 

“如果我一直找不到答案的话,”来栖顿了一顿,低语着说道,“你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加以干涉,我便许愿说“让你获得自----””

 

“----别说那两个字!!”

 

游曳于冬日海面的轮船撞上了冰山,雪雾与冰沫的风暴如同具有震撼力的惊雷一般让一切归为沉寂。亡灵的怒火转瞬即逝,却也沉默着不再开口,昭示着方才的怒吼并不出自幻想。

 

“既然一意孤行的话就去准备,”他说,“明天就是期限了吧?不然的话,那个我也一样乐意送给你脑门一颗子弹。”

 

“.….我明白。”

 

堪堪剩下三个选项的结局,比起漫无目的的出路调查表更加缺少希望,并不完美的结局也需要三番奋斗。明智从不能称作是终点的终点跌了下去。也许在其他可能的世界里会晚一点到来,却也无法以自己的双眼加以验证。在吧台上悠闲地捧着咖啡闲聊的明智,在审讯室袒露真心而露出兴奋表情的明智,在电视节目上光鲜亮丽的明智,黑色铠甲破破烂烂,只剩下充满嫉恨的眼神瞪视自己的力气的明智:

 

“不论何时,你的心都是【自由】的……和我正好相反,我发自内心地羡慕…”

 

你真的这样想吗?反驳的话当然不能不加修饰便说出口,真实也不便吐露。即使没有黑衣人顶尖技术的缩小药剂,每一年依旧是命运多舛的十六岁,开始与结束的日子不可动摇,甚至连入睡的时间都没有自己亲眼确认过,然后便只剩下“心灵”,虚无缥缈又高高在上,谁都触碰不到,但是有人发自内心地这样坚信着。在此时只有沉默不语是最佳选择,然后等待咫尺之间另一侧后响起两声枪响。

 

【明智吾郎】的存在便暂时又只剩下一个。

 

“那个时候,你也在一旁看着吗?”

 

“问这种问题,你真是恶趣味的人啊。”亡灵的声音不知自何处传达而来,“也许要使你失望了,我不仅知道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也同样知道【那个人】心中的我的价值,对自己苟延残喘下去的未来同样心知肚明。在这样的我看来,若非享受,拖延下去只能是自取灭亡。”

 

“我知道了。”

 

“我讨厌千篇一律的,童话式的老套结尾…”明智用着发自内心的厌恶口吻问道,“不管是从这单调的螺旋中脱身,还是永远徘徊下去,我说你啊,准备好了能让人心悦诚服的【愿望】吗?”

 

少年怪盗深深呼吸,干涩的空气充满肺部。

 

“我想去见明智,”他说,“面对面地—你也一起。”

 

“最后一次的?”

 

“最后一次了。”

 

“无聊至极,”亡灵的叹息声近在耳旁,“你是最恶劣的宿主。”

 

无声的铜铃清脆响起,视角倒转,空间被挤压成不适的螺旋,世界在万花筒中旋转着。他紧闭着眼睛,双脚接触到坚硬的地面,鼻尖触碰到午后带有阳光味道的空气与湿润的熟悉香味,水壶呜呜地吐出大朵蒸汽。有电视报导的声音,男主播漫无目的说起了娱乐新闻,睁开眼时被阳光刺激出了生理性泪水,有人正推开门走进来,脚步敲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

 

是卢布朗。

 

“总觉得与你这样说话仿佛有很多次了,是很好笑的错觉吧?”明智把他那个闪亮笔挺的手提包放在一人座的空隙处,自顾自地笑着。“明明喝你亲手泡的咖啡都是第一次而已。”

 

“下次要换我说“欢迎回来”吗?”

 

烘烤豆子的香气在和煦的热度下也极为醇烈。不管是手艺还是开玩笑的水准都在意外之上呢,明智眯起眼睛的笑容实在看了太多回,也基本都摸清了他会说什么话。这个时候另一位冷若冰霜的脸更加彰显着存在感。

 

“我觉得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明智握着杯子,用少见的迷茫表情低声说着,“这里是谁的梦吗?我也许明白,也许又什么都不了解,或者说,是谁来到了我的梦里……”

 

“就当做那种便利的存在也好,”来栖背对着他,也因此弄不清脸上的表情,“上次的客人约定好要告诉我“想要的东西”,如果你对此有些见解的话,就当做咖啡的报酬好了。”

“我明白了,”明智的笑容看起来像是咀嚼到了什么苦涩的东西,“因为是最后了,我想是和你再说上话,这样也不算是太差的结局……”

 

时钟的指针纹丝不动。来栖把冒着热气的杯子捧在手里,拉一把椅子坐下。少年的侦探与怪盗几乎是并肩地坐着,只是安静地啜饮着杯中散发香味的液体。

 

“我有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的东西,”他最先打破了沉默,“但是……”

 

“那是明确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来栖苦恼地说到,看起来柔软又好摸的黑色卷发不服帖的覆在后颈上,“归根结底,不管是形态还是方向,我还是不明白…”

 

“啊 ,我有同感,”明智深深叹着气,“明明朝着目标前进的时候,就不用去想别的事情。拥有“想要的东西”才能说是一种幸福,不过总是会渐渐被歪曲的。”

 

“比如?”

 

“我讨厌你啊,一开始也是,现在也是,”前著名侦探用细勺一点点搅着杯里的液体,醇厚的牛奶,甜美的焦糖,被苦涩的液体包裹着旋转在令人喘不过气得黑色漩涡里,没有协调的味道分明在舌头上留下令人不快的余甘,“我到底是羡慕着你,还是为了让自己成为自己,为了走自己的道路,而刻意对你伸来的手视而不见的呢—现在说的话早就没有必要了,不过还是会很轻松。

 

”没有特意的必要,你也依旧是你自己。”

 

“所以事情才无法如人所愿,”明智的双手抵在下巴上,用细柄的勺子指点江山,“其实你也是无法永远贯彻自己正确的人,在事实上了解你的迷茫与痛苦的感觉也不错---这样想的我、大概永远也无法成为你的同伴。”

 

“我的同伴对我说了些有趣的话,”来栖喝着咖啡说,已经对眼镜片上的薄薄水雾丧失耐心,“我也希望在最后向你…”

 

剩余一半容量的杯子放回光亮的托盘上,明智双手交叠,琥珀色眼睛不再移开目光。

 

“现在的你,还有着【目标】吗?”

 

“如果是向往常一样的,能一直沉浸在其中,什么都不必考虑的目标的话---大概是没有了,,毕竟我也没有今后可言了嘛。”

 

“为了目标努力的话,会有满足或享受的感觉吗?”

 

“我不是和你们一样,能在帮助他人或是自己的人生中得到充实感的人,”明智吐露的声音像是梦呓一样,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我不知道,我不需要去考虑那种事…如果是大家一起欢笑的场合,我便能说出快乐的话,如果有悲惨的事情发生,我便会露出悲伤的表情,如果能达成谁的目的的话,我便去弯下腰来,如果手上握住枪的话,我便去结束谁的性命,这样下去的话…我改变了自己的形状,成为了为谁能派上用场的人……….”

 

亡灵的面容渐渐扭曲,跟从他内心的动摇,世界的形状也在点滴间变化着。

 

“如果说是珍贵的回忆,或是宝贵的事物的话?”

 

“居然问这种无可救药的问题,你的脑子真的正常吗?”明智的齿间漏出了会心的笑声,”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可是我相当好奇---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要背负着那样的东西活下去的吗?如果没有,便称不上是完整的人类?既然如此,既然大家话中基本都是大同小异,我日复一日地露出微笑,对他人报以表面的体贴与善意,可越是这样下去,我的内心也一样荒芜..”

 

“你想要以自己【理想的姿态】活下去吗?”

 

“我说过了,既然每个人眼中我的姿态都各不相同,我选择的是扮演他们眼中的【明智吾郎】的道路。”少年的眼睛像高烧病人一样闪闪发亮,喃喃自语着长串的自白,“而你是不同的,不管被他人怎样看待---不管变换怎样的面目,你依旧只要作为自己活着就好。到底需要什么…我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而不能与你成为相似的存在?只有这点,我依旧想听听你的回答…”

 

“来到这里以后…”来栖小声地,缓慢地说着,“有很多东西…无论我做什么也无法改变,我也只有顺着最完善的道路走下去。无论我与同伴是怎样互相信任,对自己要做的事情一直坚定不移,我也只是被束缚着而已…”

 

鸽灰的眼眸也不再躲闪,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即使如此,你也依旧认为我是【自由】的吗?”

 

杯碟交碰的声音几乎要使人心脏发痛。

 

“听到你说自己是被束缚的,实在让人心情愉快…”明智的嘴角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恶劣笑容,不知为何,却没有散发出令人不快的恶意,“既然我认为【自由】与我无缘,并且直到现在也依旧憧憬着你,也许所谓自由的存在,就像是星星一样…既不会被常识或形式所束缚,也不能以主观来断言….。”

 

“到此为止…”亡灵的呢喃没有被任何人听见,“不要再说下去….”

 

光洁明亮的店面早已不复熟悉的样子,不管是整洁的吧台,存在感稀缺的灯光,反射着光线的玻璃罐,分门别类码好咖啡豆的柜子,还有某位年轻作家送来的宝贵真迹,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因高热而融化的焦糖一样摇摇欲坠。亡灵透明的形体穿过了衣衫与肌肤,世界如同旋涡般旋转,位于中心的两个人继续交谈着。

 

“就算我依旧踌躇不前?”

 

“听这话的样子,你吃了相当多的苦头啊,”润泽的深色液体闪耀着光斑,明智旋转着杯子,像利用茶叶进行占卜的人一样仔细地观察着它变幻的形状,“就算是那样也好,说起来是虚无缥缈,高高在上的【自由】,谁也不知道它的样子…肆意行使自己的权利是自由的吗?利用他人的才能或金钱,向自己够不到的地位进发,为了自己的胜利去掠夺,或是葬送他人的道路,为了他人而奉献自己…不是这些,而是你眼中映照出的东西的话…..”

 

他一口气举起杯子,将剩余的液体尽数送进口中。

 

“我也曾经---到现在也一直期望着,我能获得像你一样的自由啊!”

 

在无声的枪响中,世界又一次破碎了。

 

 

来栖抬起眼睛,最后一丝光明刚好分崩离析。坐在自己身旁的人已经没了踪影,替代的是另一张如假包换的疯狂面孔。

 

“我无法理解、我绝不承认!这种….像这样的,愚蠢至极的….”

 

在什么也不存在,漆黑一片的空间中,只有亡灵的嘶吼空虚地回荡着。

 

“【自由】是什么?”他的声音扭曲变形,脸庞不复端正俊美,月光下的身形像是伤痕累累的困兽,“不是无欲无求的人偶的话,你追求的是什么,我看不到的又是什么?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只要是被需要的事物,不管是荣耀与地位…名声,金钱,我可以为你带来一切,我希望满足你的愿望,只要这样就好,现在的话还来得及…”

 

事从愿违,亡灵如海市蜃楼一般的身体破碎了。他再也无法端坐于空无一物的虚无中。魔神的幻影如砂砾般从少年的形状中流泻出去。明智吾郎的影子蹲伏在月光之下的阁楼地板上,用发红迸裂的眼睛仇恨地瞪着,额头的黑洞汩汩流出的红黑色液体沾湿了地板。

 

啪嗒、啪嗒。

 

“【自由】”,来栖问着,“这是你真心的愿望吗?”

 

“给我闭嘴!”

 

“你认为自己是懂得这种事的吗?我不得不与你一同度过的时间,除了回到发霉的阁楼上变成木头缝隙里的污垢以外,像你这样的…和我一样的…你也只是存在于这一年时间里的幻影,神明用来窥视着这个世界的可怜工具…我不想听,不想从你口中听见这两个字,求求你不要说……”

 

不论如何哀叹,不论如何怒吼,不论如何拼尽全力地诅咒,如同春日到来后融化的积雪一般,他失去了无所不能的力量,只堪堪剩下最后一丝残渣。

 

低伏在深沉的黑暗中的身影,看上去仿佛遭到枪杀的凄惨尸体一样。

 

“…好啊,你要一个人在这无聊的世界永远徘徊下去了…..”那个声音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归根结底,我什么也无法为你带来,我无法实现自己想象以外的愿望…”

 

来栖跪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双膝的触感冷得像石头一样。不知无数个冬日过去,这里依旧与一切隔绝,只剩下不断质问的声音与侵蚀骨髓的寒冷。

 

他只是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掌静静地覆盖在染着鲜血的苍白手指上。.

 

直到泥潭一样的残留物化为了木地板缝隙间深深的黑暗,再也没有谁在他耳边喃喃自语,一切的一切再次归于虚无。

 

亡灵与生者再也无法一同前行。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也许季节已经再次交替,或许只是一趟地铁到站的时间,黑暗迟迟没有散去,于是他下了决定,站起身来摸索着前进。

 

开始是蹒跚地出着步伐,渐渐他抛弃了顾虑,用确实存在着感觉的双腿狂奔起来。

 

渐渐地,有什么细小的事物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更多的存在逐渐显露出来,世界露出了她应有的形状。

 

用胶带拙劣地粘上的家庭合影,少年生硬的稚嫩腔调,伸出的手,沾血剥落的指甲,光亮如新的黑色手套。

 

鞋底小心翼翼地避开揉成一团的蜡笔画,他的心脏砰砰作响,血液奔流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中。

 

他人的窃窃私语,油画刀与领带,惨白的灯光,玩具枪的扳机。

 

世界不再是单调的无声的巨大存在,它露出了自己应有的轮廓,巨大的齿轮轰鸣着散落一地,无形之中有洪水咆哮着要吞噬这一切。于是他绝不能停下脚步,身体先一步作出了反应,顺着那破碎边缘泄露出的光芒狂奔而去。

 

---撕碎的证件,美丽的人造假花,葬礼的黑服,死去女人的半身像,随手扔下的消声器,微笑的碎片,枪口冒出的轻烟,公寓的落地玻璃窗,抽屉里的学生奖状,玻璃杯与白瓷杯,咖啡的蒸汽,彩绘玻璃的碎片,银叉与刀具,歌剧演员的绢衣,破碎的黑色铠甲----

 

鞋跟敲在坍塌的断壁残垣之上,黑色风衣兜起鼓鼓的空气。巨大的迷宫飞快地土崩瓦解。光明就要接近了,双手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模糊的形状。

 

就差一点,就在咫尺之间-----

 

于是他奔跑着,向那绝非虚假的光明处伸出了手。




------------------------------------------------------完-----------------


如果有能认真看完的人实在十分感谢!


本来想写个小论文的,没想到为什么会包装一下写了同人(.....)之前还是有很多废话想讲讲,不过憋住比较好,其实是一个基由想象了“明智会拥有什么样的殿堂”“明智阴影的形象与秘宝”之后xjb凌晨三点爬起来半梦半醒写出来的破烂故事了,算是半开放式结局,可以的话请大家往喜欢的方向想象了....!


如果有人能get到一点点与我一样的心情就好了!(不存在的)



 

 



评论(6)

热度(95)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